在昨天(1/20)結束了這繁忙的學期，出乎意料的是，我們的校長宣布即將退休，一早校門口舉著寫著「早安」的牌子，說真的是在他提起後我才想起這個光景似曾相識。跟那從前班導對我們一再叮嚀的一樣，他也敘述著自律是多麼重要。
校長要我們驗收經過一學期的成果，是否有達成學期初為自己設立的目標。說真的，我早就忘記學期一開始設什麼目標了，大概又是什麼「期許自己能夠有所成長」之類毫無界定標準的話吧。在回顧檢視自己是否改變的時候，最先想起的是歷史老師在公布我成績之前，「這個人很努力，認真」的引言。在私底下，我和另一個小老師也時常成為他用來比較的對象。但我其實絲毫不覺得她不努力啊，甚至我看出來她和我之前一樣，總是愛逞強。因此當歷史老師希望她能以我為榜樣的時候，心中五味雜陳；我實在想不通老師是從哪個面向看出「我很努力」的，如果只是因為我不停問他題目，或是光看成績，這樣的結論還值得我相信嗎？
這樣的讚美與評價，對我不是罕見的第一次。在大家都紛紛擾擾，只有少數人埋頭苦幹的自習課，代課老師為我的「自律」感到嘖嘖稱奇，甚至還頻頻問我是如何辦到的。說實話，我真的有一小段時間陶醉在這樣強而有力的優越感中，發自內心地真正肯定自己是個「努力者」。但那也只是因為我當時一頭熱地栽進課業上，在難看的成績出現在我眼前之際，無可否認理所當然地澆熄了熱情。其實期末考前後幾天我幾乎都沒讀什麼書，靈魂與腦細胞像前面衝太快的車子，資源枯竭了。
有一陣子我的那位朋友一直悶悶不樂，我一直在等待他肯告訴我的一天，因為就算再怎麼奮力隱藏，他的喜怒哀樂依舊溢於言表。我們一起去找了一位老師，其實平常的忙碌不足以構成我陪他上下樓梯走遍校園的理由，但我那時確實有一種奇怪的預感，逼著我非去不可，於是我便答應他了。
在次數不多的一起放學的日子裡，他跟我說不想生活得這麼累，想要尊崇自我的喜好活下去。又一次在我們共同的交換日記上對生命的意義提出了疑問。
比起「意義」，我更想知道「生命的價值」。
某天讀書讀累了，在沙發上躺著一動也不動時，偶然間聽見媽媽與阿嬤的對話。
阿嬤最近一直吵著說要回他南部的家，媽媽想一探究竟，阿嬤卻說她不快樂。
「那回到年輕的時候會比較快樂嗎？」
「不會啊。」
「為什麼？」
「年輕的時候賺錢賺得要死啊。」
「為什麼我還沒死啊？」
聽到這裡心中有一種莫名被絞碎的感覺，我以為她現在在安享天年，沒有經濟、人際、課業上的困擾，一切起居由我們家包辦，媽媽還是個體貼又孝順的女兒。一向認為自己很有同理心的我，這時卻不懂什麼叫 「不快樂」。
爸爸說：「就算我是世界上最有錢的人，假如有一點疾病纏身，也無法忽視帶來的痛苦遠大於金錢或一切。」
他形容當年復健室的那堵牆，像是阻隔了他對未來的所有奢求。「我想要的僅是一個健康、幸福美滿的家庭，可就連這麼簡單的要求，人生還是不如想像中的簡單。」
我想起了這種感覺，就如同在一片漆黑的夜路上尋求光源，沒有任何專業數據的保證下，不繼續向前走，難道還能回頭嗎？媽媽曾有過接近死亡的一次體驗，她說：「當下只想著我要活下去，腦海中除了這個意志，浮現不出任何人影。」
最近特別有動力的推力，不是因為誰又評論了我多麼值得嘉許，在為我國中時寫的文章不解的同時，翻到當初的願望清單：
可以算得上是都達成了，我的生活也沒像當初預想得有規律到痛苦不堪。只是我在自己充滿動力的時機衝刺，就算結果不理想，也不留下自責的怨言，安心地給自己休息的空間。這學期的最後一篇週記，班導問我：「成績好難道就是成功嗎？」，而我想反問：「如果我只是想透過『讀書』來吸取經驗值，有為了數字上的漲跌徹夜難眠的必要嗎？」
昨夜，在夢裡與往生多年的阿婆相遇了。我為自己早年的幼稚自責，她只是以一句 「我知道是你小時候幼稚，誰小時候不是這樣？」與溫柔的擁抱應對。這種不存一絲異心的話語 ，好像久違的春風擁抱著大地。我渴望不設條件的愛，我希望有人是因為認識我這個人的模樣，在她或他的腦海裡多少增添一點色彩 。我也希望所有我愛的人，愛我的人能夠健康、快樂，用自己的腳步去感受「生命的價值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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