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.06－當你回來後

多麼希望有人視我的文章如優美的詩詞般欣賞啊，多希望像無數偉大的作家的作品般被出名的學者、專家評論與賞析。

這樣的妄想在空中旋轉了一大圈，最後紙飛機停在一片綠油油的草地。

「你是怎麼寫出這樣的文句的？」和「你的文辭超越了這個年紀該有的成熟度」；曾幾何時，這裡不再是我「自得其樂」的天地，而像是我為了證明給不知名的誰看的，粗糙且暴力的肥皂劇。為了寫出更扎人痛處的字句，我挖出了我的心肺，噴上了黑漆漆的顏料，只是個對別人的愛戴與同情貪得不厭，愛慕虛榮的小丑啊。

我以為這樣的文字叫做「成長」，我以為只要能感同身受就是「鼓勵」。

有人說如果連寫文章的人都無法感動自己，那何以感動其他人呢？

我抱怨著沒人欣賞我字裡行間精心穿插的情緒，愈來愈完整的敘述，而通篇文章看完了還被解釋為一篇「負面文」。我尊重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解讀方式，但當說道我「一成不變」時，這口鯁在喉中的唾液一時之間難以嚥下，感覺自己過去幾個月所領悟並寫下的一切都被否定了；想為了求新求變而努力變得正面，在別人的眼中竟如此微不足道嗎？

我是為了什麼而寫的？為什麼誰看了、有什麼樣的評價在我眼中變得如此重要?世界上有各式各樣的意見，立場甚至相對，難道我每一種都一定要接受嗎?

我想起我上了國中後，便對自己的文筆信心遽減。因為第一次段考作文沒寫完，被班導和國文老師叫去檢討；因為自以為寫得很深情的運動會感想，被批評成過於負面，還當面接受了一連串的關心。

因為留著眼淚寫下對奶奶的思念，卻因表達跳躍被評了令人難以置信的低分；因為老師在閱讀出色文章時再也沒有出現我的名字；因為上了高中後作文比賽就再也沒得過獎，以為自己寫了滿足教師評分標準的說詞，表現卻節節敗退。當段考後老師問我為什麼寫這麼少，我好想對著她大喊：「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！我甚至連自己是怎麼想的都不知道！」

在週記上或部落格上才有人會誇獎我的文筆，於是我也比較放膽寫，寫了好多自己想說卻說不出口的話，寫了好多明知寫了可能會被罵，但還是忍不住這樣想的事情；那時候真的寫得好充實，只覺得這裡是個大型日記，是塊上了鎖的寶盒，第一次接受表揚令我又驚又喜。

也不知道是寫了幾次之後，發現自己有了一點人關注，就一心想輸出我的思想，彷彿在與不知名的朋友、家人、親戚或是整個社會宣戰；想證明自己的年輕純真，想築起一座與世隔絕的城堡，擅自奪走他人的認同，使之臣服，並大快朵頤這份收成的滋味。

而後令我如此心煩意亂的，竟然是我自己。為了確認他人對這篇文的感想而感到心神不寧，還埋怨著推銷這些文字的自己，自責起對這個部落格投注感情的不負責任。

我討厭寫作，我文筆好差。

寫得真是諷刺。

難道會因為一次沒得獎就不寫了嗎？

難道不出眾就完全沒有可看性嗎？

沒人關注的文章難道就不值得一寫了嗎？

孤拎拎的，可是鍵盤卻不自覺地動了起來。

隻字片語已乏善可陳，來回檢視時卻感到心滿意足。

不再待價而沽，在我這裡，文字是「無價」的。

莫非這樣想，腦袋裡的引擎即使上了油，也不會運轉啊。

　不知道已經走了多久，也許走了個三五年了吧。

　　拖著兩腳沉重的步伐，幾近潰堤的肩，數著解不完的謎團和滿天的星斗，遙想著結束的那天。

　　也許事情並沒有結局，但回頭不經意地望了一眼，竟令人生畏。

　　我一派輕鬆地解釋著過去的自己從沒思考過未來，甚至盲目地模仿自己崇拜的人物，以為能將一切據為己有；那時候只想著飛蛾撲火，那時候就斷言了自己正走向炸身的蜂炮中。

　　結局沒有迎來，我體內的矛盾沒有人替我洗去。只有日夜思念不已的歌曲，顫抖的歌聲像是在捕捉著什麼。

　　忽然，那些失去方向感的時間的「恐怖」一瞬間全向我襲來。我會為了他們難過，是因為我沒能替那時候的自己做些什麼嗎？我會兩眼失神，是因為我在不知不覺向自己討厭的「規矩」妥協了嗎？我好難過，為了被拋在腦後的脆弱，惋惜自己雖然心有所感卻束手無策。

　　看著過去的對話紀錄，聽著自己語音、閱讀著自己當下的一舉一動，動機已鮮明得我不敢承認，如此同情那個時候的自己的我，一半是不肯退讓，一半是躲在電線桿後的影子；人不管有沒有成長，時間都是前進的，正因為意識到這種可怖，時常怨嘆自己的17年，活得不明不白。

　　一直以來都富有創意的、好動的啟發性、好奇於反思，最近雖然有點原地打轉，但即使這樣的每一天都在當下卯足了全力，在催不了油門的時候也徒步推著車前進，為了要成為自己所尊敬的人啊。

　　僕は自分が描いたとおりになれるんだ。

　　在癡人說夢話的路途中跌跌撞撞，終於悟出那些文章之所以受人欣賞，不在於中間對矛盾與掙扎多生動的刻畫，而是苦盡甘來後，對自我的重新審視、對生命保持著可敬的態度。

「一篇好的文章，如果沒能傳達給一絲絲價值讀者，終究只能淪為充滿著腐臭的抱怨。」這是現實試圖使我理解的。

「如果是未來的你會怎麼做呢？」從小到大，無數文本中的我焦急地寫著；鑒於周遭人、事、物的變化，有的時候來不及面對，卻已學著去接受了。不變的只有「相信自己的直覺，並任由時間將事物回歸本質、重新整理。」

然而期待未來的我解開過去的徬徨，其實只是枉然。用我過去的視角來窺看的話，如今的我活在看不見的邊際外，用光字典裡的解釋也只是自圓其說。

それなのにどうしても昔の言葉を読み返すのが好きです。

即使這樣我還是很喜歡翻閱過去記下的字句，在回答這些稚嫩的疑問中，向過去、現在以及未來的自己和解。「事情總會有著落的。」至少死以外的都是小傷，讓自己受過的挫折與年齡成正比的同時，也變得不再固執己見，沒有什麼帶得走的行囊。

そうだ、「何とかなる」ってさ。

　　　不知道有沒有人會發現，我前面的文字跟後面的心境有一個很大的轉變，其實是不同時間寫的。

想到的話如果沒有當下就寫出來，真的會就此沉於甕底。隨著生活中快速流動的節奏，一天又一天接觸到了未開過眼界的新觀念，忙碌到頭來，想講什麼卻都已不在話下了。生活中真的有不少不言而喻的默契，忽然失聯的朋友在收到我的訊息後，只是邀我出來一起放個煙火，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說；雖然朋友的煩心事看起來久久不得煙消雲散，可當遞出一封平實無華的手寫信之後，卻令她滴下了斗大的淚珠。

想著過去的我能夠明白這種事嗎？人々の表情が気付かないうちに表れた。一個無意間的舉動流露出的真情，有時甚至勝過千言萬語的囑咐。

有些時候不去深究其意反而活得更快樂。不去思考一片綠油油的田地如何抵擋風吹雨大，只是享受在此刻大地對視覺上的馬殺雞；不在乎下一個目的地為何，只慶幸早已跨出家門一步，為了騎得順風且得意，所有不合時宜的裝備都可以捨棄了。我發現我的腳踏車跟我來蠻像的，雖然突然遇到起伏不定的路段會卡鍊，但硬踩下了幾步之後竟然比走平地的時候還要省力。當被不只一位的老師褒揚我的爆發力之後，沒想到耐力不夠竟然是因為不夠了解自己。

歷經了許多想要把自己裝扮得面面俱到，想要徹底成為不存在的人類，我也察覺到了自己只是將不安的那一面轉嫁到別人身上去。要不是因為這個不靈巧的自己，至如今創造出的記憶、看得見或看不見的足跡，都將化為烏有，對吧！？不屬於我的是什麼樣的世界，至今為止已經被拒絕了無數次啊！喜怒哀樂是真的，爆食後的肚子痛是真的，不甘心也好，深受鼓舞後留下的眼淚也假不了。渴望一個不存在「真偽」的世界，因為沒有了「真」，也就不會有所謂的「偽」了。

想著全國的考生總數統計起來，像我這樣不滿意自己的成績而茶不思飯不想的，也不屈於少數了吧。想著這個世上還有那麼多素未謀面之人，有著和我一般敏感性格的人，也不再被視為異類了吧。我想，我只是太耽於自己想像出的世界觀了吧！一個非黑即白，愛恨分明，對抗著自己之外都是敵人的世界；這樣的世界，如何能容得下生處在21世紀的正常人呢？